口述人：陆兆珊（离休前担任杨浦区卫生局党组书记、卫生局局长）

采访人：李国才 杨浦区史志办副主任
      李自力：杨浦区史志办聘任人员

    “团结就是力量，团结就是力量！这力量是铁，这力量是钢，比铁还硬，比钢还强。”这首歌，家喻户晓，人人会唱。每当我唱起这首歌，都会感到热血沸腾，精神倍增。这首歌，伴随我60多年的革命征程，更具特殊的感情。

我在1943年进上海交通大学学习，到1947年毕业。在交大，我参加了中共地下党组织的革命活动，在党的教育和同志们的帮助下，我懂得了一些革命道理。1946年5月，我参加了中国共产党，此后，我在党组织的引导下，逐步成长。

这是一件发生在1947年上海交通大学的事情。

交大学生开会抗议“五·二○”暴行

1947年5月20日，在南京和天津发生了国民党反动军警血腥镇压爱国学生的“五·二○”血案。毛泽东同志在1947年5月30日为新华社撰写的评论《蒋介石政府已处在全民的包围中》指出：“中国境内已有了两条战线，蒋介石的进犯军和人民解放军的战争，这是一条战线。现在又出现了第二条战线，这就是伟大的正义的学生运动和蒋介石政府之间的尖锐斗争”、“学生运动是整个人民运动的一个部分”。毛泽东这篇评论是在南京和天津发生“五·二○”血案后写成的，这表明反饥饿、反内战、反迫害斗争在蒋管区60多个大中城市的急剧发展，引起了毛泽东的高度重视和评价，这也证明“五·二○”运动是第二条战线最集中、最典型的表现。

1947年5月25日晚上，交大学生自治会为了抗议南京“五·二○”国民党屠杀学生的暴行，坚持“反饥饿、反内战”斗争，决定召开系科代表大会。我被同学们推选为出席会议的代表。

特务军警包围了会场

那天原定在大礼堂开会，不知为什么，会议临时改在上院底层一间教室内举行。

室内开了灯，主席宣布开会，接着他发表意见，话音刚落，还没来得及讨论，忽然室外“乒—啪”一声巨响，像是有人在广场那边放爆竹。大家情绪有些波动，这时主席一面要门口的纠察同学去了解情况，一面稳定大家的情绪，继续开会。

可是来不及了，就在这几分钟内，一帮个个带着棍棒、杀气腾腾的人，已从过道里向教室冲来。同时，窗外也是一片呐喊声，磨尖了的石片、石子，带钉的木棒，接连地掷进来。几个同学被掷中了，受了伤，鲜血不断地淌下来。不用主席开口，全场都立刻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。出去是不行了，先守住阵地要紧，大家服从临时指挥员的命令，立刻行动起来，在极短的时间内，杂乱地叠起了课桌椅，把教室的门窗全部堵得牢牢的，正好将冲进来的人及时地拦在了门外。不知谁喊了一声“关灯”，会场立刻变成一片漆黑。“害怕吗？”在我旁边的一个同学轻声地问我。“不，不怕！”我回答，“有这么多同学在一起，还怕谁！”

这时，代表们靠墙壁蹲着，注视着敌人的活动，防止敌人的暗算。有的同学扯下衬衫袖子，替受伤的同学包扎。门窗外那帮人还在叫喊怒骂着，室内却是寂静无声，堵门的四个身强力壮的男同学，做临时岗哨，站在高高叠起的课桌椅上，一眼不眨地盯住敌人。双方暂时形成了对峙的局面。

手无寸铁的学生守住了会场

学生会的几个主要负责同学商量了一下，作出决定：“同学们！”主席开口了，“现在我提议继续开会，大家赞成吗？”“赞成！”全场同学几乎同时喊出声来。“那么，请大家讨论吧。”

还用得着讨论吗？刚才发生的一切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。代表大会迅速做出了决议：继续罢课，要求学校当局彻查这次捣乱事件，严办主谋人。

敌人进攻了几次都没有成功，他们穷凶极恶，抬出了屋梁般粗的大木头来，拼命地从门上横档口往里塞。室内担任岗哨的同学，居高临下，每次都有力地回击了回去。

到了深夜，对峙的局面还在继续着，事情原来是这样的。当天特务探听到学生自治会要开系科代表大会的消息，想来个一网打尽。伪警察局派来了军警守在校门口，等到校内的特务放出信号，就借“校内学生互殴，维持秩序”为名，冲进学校，把参加会议的代表全部捕捉。可是，他们没有料到手无寸铁的学生守住了会场。

在徐家汇警察局里，有人正在大发脾气：“什么，没有攻下来？”

于是，伪警察局副局长带了一些人，直扑交大。他们到了会场后，立即拿起斧头，对着被堵死的教室门一阵猛劈。一斧子，两斧子，眼看门板已被劈下一半。窗外，特务军警将教室团团围住，他们手持凶器，喊道：“里面的人出来！”他们认为，再过一会儿，就可以大功告成了。

“准备搏斗吧！”我身边的一个同学在喊。形势是危急的，虽然在黑暗中，大家相互看不清，但是我知道，每个人都已作好搏斗的准备。

“团结就是力量！”

就在这时，外面响起了紧急的钟声。斧子不劈了，但是钟声还在响着。突然，外面人声嘈杂，似乎一下子增加了不少人。

“里面的代表们，请你们尽管放心，我们全校同学在保护你们，你们继续开会吧！”

接着响起了雄壮的歌声“团结就是力量，团结就是力量！”一遍、两遍、三遍。

是我们的人来了，是亲爱的同学们来了！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有力量的呢？

他们怎么会来的？是谁通知他们的呢？我来不及想，太高兴了，两行眼泪顿时流了下来。有人开了灯，这时我发觉大家的眼睛都是湿润的。

这时，我们也喊了起来：“外面的同学们，感谢你们！我们已经胜利地开完了会，现在我们要立刻行动！”会场内外响起一片掌声。

我向窗外望去，只见我们的同学，手挽手地形成了一堵严密的人墙，围在军警特务的外面。这样形成了两个包围圈，军警特务围住了会场，同学们又围住了军警特务。在同学们的包围下，军警特务终于不敢行动，匆匆地溜走了。

会场内外的同学会师了，大家脸上带着泪痕互相拥抱。“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被包围了？”原来在特务逞凶的时候，有一个纠察同学摆脱了敌人的监视，直奔学生宿舍，叫醒了正在沉睡的同学。消息立刻传开。随即敲响的钟声集中了更多的同学，不等敌人逃跑，就包围了他们。

在这件事件中受伤最重的是会场门口的一位纠察同学，当他被关在门外时，遭到了军警特务的毒打，头部血流如注。可他勇敢地说：“这不算什么，我们终于胜利了。”

在这场斗争中，我和同学们都受到了深刻的教育：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，只要我们紧密地团结在一起，这个力量是不可战胜的。

我积极参加交大学生运动，被敌人列入黑名单。从1948年5月到1949年2月，在组织的安排下，我开始了隐蔽生活，先后转辗6处。在1948年2月，我在上海宝山老家，经组织安排到刘行女青年会乡村服务区去工作，在宝山迎接全国解放。

（根据口述录音整理，整理人：李自力）

出处：《杨浦论坛》